“我回来了。”
“回来了?”
围着围裙的陵越,一回来开始四处找食物的百里屠苏,冒着热气的锅子。日常。
“桌子上有红玉阿姨送的曲奇……”
陵越话未说完,百里屠苏已经拿了块咬在嘴里,含糊问。
“阿翔呢?”
“在阳台。刚才芙蕖拿了肉干喂它,正吃着呢。”
大勺子缓慢着搅动着混合了牛肉,马铃薯和萝卜的咖喱,陵越稍微盛了点试试味道。
百里屠苏已经吃下半碟曲奇,觉得不解饿,又要去翻其他东西。
陵越喊他:“不准吃泡面,没营养,再等会,就好了。”
“哦。”百里屠苏有些不情愿地停下来,去阳台望着大快朵颐的阿翔。
“老爸呢?”
“当年那群刷副本的老战友喊去了。”陵越想到刚才的情形,不由顿了下,“那位头上两个团子的阿姨战斗力不减当年。”
百里屠苏明显没听懂也没在意,继续每日一课——看阿翔进食。
阿翔吃第二块肉干的时候,饭好了。
陵越卸下围裙,洗了手,将白米饭盛在盘子上,淋上厚厚一层咖喱,牛肉和咖喱的香气扑来。
“你们老师打电话来了……”
“嗯。”
“算了。
“嗯。“
此后一餐无言。吃完后,百里屠苏去洗碗。陵越拿出课业来,敲敲桌子,道:“有不会的吗?”百里屠苏低头洗着碗,听着话,转头朝着陵越摇头。
“新学校还习惯吗?”
“嗯。”
“……”
“哥。”
“什么事?”
“今天老师布置课业,标题是最爱的人。”
陵越一口柠檬水喷出来。
“你们老师是谁?”
“欧阳少恭。”
陵越想起当初带着百里屠苏去拜访这位欧阳老师,分明年纪正青,偏偏和教舞蹈的老师巽芳像是随身携带几百个闪光弹一般。天天琼瑶的山无棱天地合。陵越当时初来咋到不知情况,等到办公室里各位老师习以为常拿出墨镜的时候,才后知后觉。
自此,对欧阳少恭留下非常,非常深刻的印象。
回忆结束。那边,百里屠苏还在一边逗弄着阿翔一边等着陵越的答案。
“什么时候交?”
“下周。”
“问老爸去。”
“哦。”
紫胤隔天才回家。夜不归宿,这种事,简直是胡闹。可是陵越一脸习以为常,一手拿着平底锅,一手指着紫胤的寝室。挚友道着谢,将人搀扶进去。
那边,百里屠苏已经起来。
百里屠苏很乖,周末的时候也不是贪眠的。基本上,陵越起来他就跟着起来了。陵越做早饭,他就去打扫。
邻居家的方兰生经常会送一些自家的炖肉,然后扯着百里屠苏长篇大论,直到百里屠苏睡着。
陵越会开口邀请方兰生留下来用餐。方兰生道着谢,又说了一堆的话,然后听到隔壁方二姐中气十足的吆喝声又苦着脸道着歉回去了。
陵越看着欢乐,躬身解下围裙,在屠苏耳边唤他。
百里屠苏略睁开眸子,问:“走了?”
“是。方家二姐的吆喝比时钟还准。”陵越淡淡地笑,“快去喊老爸出来吃饭。去聚会想必吃得不多,这都中午了,要饿。”
“好。”
屠苏去敲门的时候,紫胤已经起来了,梳洗完毕后便又是平日那张不苟言笑的脸。
桌子上,屠苏又问了一回,老师布置的课题。紫胤明显比较淡定,无声将掉落的酱瓜扫到一边后,望了一眼低头吃饭的陵越,道:“陵越不会?”
“嗯。”屠苏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喊了声,“阿翔。”
已经被附近的小孩尊称为翔爷的过胖海东青还是轻盈地飞落在屠苏的肩头上。
屠苏夹了块肥肉喂它。
陵越敲敲桌子,说:“先吃,待会喂。”
“阿翔饿。”屠苏言简意赅,若不是标题是最爱的,人。屠苏大概不需要思考半秒钟就写上阿翔的观察日记五千字吧。
“屠苏,谁是爱你的人?”紫胤问。
屠苏怔了会,开了开口,又没发出声音了,眼睛看了会紫胤,又看了会陵越,然后又看着阿翔,想了会,又看了看放在餐厅的展示桌子上的同窗合照。
这家子靠脑波交流的算是明白了。
陵越握着筷子撑着头叹气:“老爸你直说是会怎样啊?”
“慢慢引导才是。”紫胤的语气不温不火,“那你最爱的人却不一样。于各种感情上都有轻重之分。有些人爱情为重,有些人亲情为重,有些人友情为重,最爱的人,便是以此为基准……”
看见紫胤似乎还要滔滔不绝下去,屠苏想了想,干脆得跟曲奇一样:“哥。”
本来以为会说自己的紫胤石化了。
陵越的头又开始疼了。
到了晚上,陵越替被迫上了半天课的屠苏做宵夜。屠苏是少年身体,长得快,吃得多。中午到晚上十点多没有吃东西,想必是饿坏了。陵越先是下了饺子,让他垫了点肚子,又作了一碗葱油面,又削了苹果和梨子做了沙拉。
期间,也给关在房里貌似赌气的紫胤做了一碗葱油面。
“屠苏。为什么不写学校里那个挺喜欢的姑娘?”
看着大口大口吃面的屠苏,陵越还是开头问了。
“晴雪?”屠苏停了下,抬头看着陵越,“嗯,她挺好,但不是最爱的。”
“唉。”陵越叹气,“屠苏你懂什么是最爱的人吗?那是很在乎他,必须和他厮守一辈子,不想分离的人。”
“嗯。”屠苏点头,“我知道,就跟我和哥这样的。”
“你太年轻……”陵越摇头。
“哥。”屠苏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陵越,“我懂。晴雪说了,喜欢一个人就是看着他笑会开心,看着他难过也会难过,只要人在身边就会很安心……”
陵越点点头。风晴雪的逻辑虽然有时候挺古怪的,不过道理是对的。
屠苏难得的话多:“红玉阿姨也说了,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每天睡他……”陵越这次没将水喷出来了,倒是差点将自己噎死,咳嗽了好几声。屠苏连忙过来帮他拍背。
“哥?没事吧?”
“屠苏,日后红玉那里少去。”
“可是……”每次他都是被其他人拉过去的。
“听话!”
“嗯。”屠苏算是答应了,想到刚才没有说完的话题,又继续了,“哥,以后你还让我和你睡一块吗?”
“屠苏……”
用这么纯净的眼神,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此时心情无比复杂的陵越,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吃完了宵夜。屠苏又去写了半个多小时的课业。
陵越回房,靠在床上,打开床头灯,读这次要考研的课题。
快十二点的时候,屠苏依旧抱着自己的枕头,开门进来了。
“哥?”
陵越摘下眼镜。
“该睡了?”
“嗯。”
屠苏将枕头铺在陵越身边,轻轻躺下了。陵越替他盖严实了。
“明日去问问你同学怎么写的,再想。”
“嗯。”
屠苏合上双眼,和陵越一人一边睡着。直至天亮。
隔日,屠苏还真去找同学一起写课业了。
陵越不断听见隔壁方家鸡飞狗跳的声音。方兰生的话依然最多,风晴雪的声音总夹带着莫名的兴奋,偶尔插进兴奋的声音是小学妹襄铃的。
晚上再回来。陵越问起。屠苏说写好了。
陵越要看。屠苏说已经托红玉阿姨给交上去了。陵越一头黑线,拿着菜刀冲到欧阳少恭家已经来不及了。
欧阳少恭已经翻开了本子,上书整齐的字:我最爱的人,是我哥,陵越。他陪我吃,陪我睡,陪我喂阿翔。方兰生那个话唠说,人生最难得的就是寻到一个在意的人,他也在意你的。象他在意襄铃在意得不行,襄铃却不在意他。这文哥不准我写,可红玉阿姨说,这是闷骚……就是爱到骨子里嘴硬不说……以下略。
后面还考虑到欧阳少恭是个古文老师,又写了一个不伦不类的文言文版本。
【吾兄,陵越,乃至爱。同父之挚。同饮,同睡,喂之翔。然,兄否吾笔墨。红玉闻之解道,子曾经曰过,此乃闷骚。以下略。】
当晚,欧阳少恭还是很爽快地将本子交给陵越的。毕竟陵越手里还握着菜刀。欧阳少恭手里只有作业本才不会跟着硬碰。
陵越次日也确实是让屠苏重新交了一份课业。
事情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但此后两篇文都被欧阳少恭全篇默写敲打在校园网上,帖子长年不沉,堪称琴川学园此后的奇葩和神话。此为后话。按下不表。
(完)